原文作者:Bill Qian
最近讀了一本很juicy的書,講的是全球最大規模對衝基金的創始人——那個在全世界佈道自己「成功學《原則》」的瑞·達利歐。讀完之後,我有幾點收穫:
第一,不瘋魔不成活。達利歐和馬斯克,都屬於西方企業世界裏的「du裁者」和「暴君」,自戀和信息繭房的症狀不輕,雖然這促成了他在世俗意義上的成功,但也讓其瘋魔。
第二,法家是一種普世的方法論。韓非子的法家,是上不了檯面的孫子兵法,東西方都在用,但沒有人會提。在數字化和AI賦能的幫助下,達利歐已經把「法家治理」提高到了一個新的高度。他上輩子可能是華人,怪不得他特別愛中華文化,還把兒子送到史家衚衕小學(有關係,估計沒買學區房就進了這所名牌小學)。商鞅有「馭民五術」 —— 弱民、貧民、疲民、辱民、yu民,讓人感覺似曾相識。
第三,達利歐每天都練習冥想。但我們可以發現,清醒地活着,挺難的。
以下是一些好玩的故事,講述他如何將自己和員工成功迭代成神與僕人的關係,並通過數字化監控,大數據分析,羣衆鬥羣衆,花式PUA,成爲了他公司的偉大舵手,以及全球商業界的偉大導師。關於他的牛x的地方,各位自己去看他的各類著作。這裏主要描述一個你所不知道的瑞·達利歐,讓我想起電視劇《大明王朝1566》裏,胡宗憲說,聖人的書是拿給人看的, 不是用來做事的。
1. 數字化、移動互聯網化、AI化
橋水早在大多數互聯網公司之前,就搞出了「算法威權主義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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員工必須使用「積分卡」,每二十分鐘就要打開 App,看看自己在榮辱榜上的動態排名。榮辱積分不只是數據,而是橋水的文化武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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點數系統 + 痛苦日誌(Pain Button):員工必須把自己的錯誤、同事的表現量化,形成「痛苦積分」。很多前員工說這是高壓文化,甚至造成心理創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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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會議必須錄像,哪怕是高管爭吵、員工被訓斥,也要留檔,有時還會公開給全員觀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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羞辱式反饋:當衆被點名「不合格」,所謂的「透明反饋」就變成了批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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達利歐還公開自豪地說:「Pain Button 是我發明的。」然而,所謂「極端透明」,其實是雙標。普通員工必須裸奔,達利歐和他的小圈子卻免於透明,還要求當事人簽署苛刻的保密協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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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種管理方式甚至讓員工出現「後遺症」。前高管 Paul McDowell 的妻子形容,丈夫離開多年,仍像家暴受害者一樣難以恢復,她創造了一個新詞:「Ray-diation」,意思是被 Ray 輻射後的後遺症。
2. 從 KOL 到 KOL
從 1975 年創業起,達利歐就明白「內容爲王」,KOL是他的童子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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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最早寫 Daily Observations,本來只是客戶簡報,後來直接變成付費客戶專享的智庫服務。某種意義上,他是最早的財經 KOL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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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前互聯網時代,他就已經靠輸出觀點、建立思想影響力,把自己包裝成帝師式的人物。等到基金業績加持,他在主權基金、央行和政策圈中的話語權,比投資回報更值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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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人以爲他做 KOL 是近十年的愛好,其實他打小就把這件事當戰略優先級。
3. 發動羣衆鬥羣衆,將批鬥內容數字化
這可能是橋水最荒誕的「產品化」創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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員工被要求互相監督、互相揭發(打分/評論),這些原本屬於管理層的責任被下放到底層,還要被數字化存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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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荒誕的案例就是生日批鬥會:一位從蘋果挖來的高管,60 歲生日當天,本以爲會有慶祝,結果被拉進會議室,當衆接受所謂「成長儀式」。大家輪流揭露他的缺陷,他幾乎崩潰,當場怒吼:「這就是宗教!」就在氣氛緊繃時,祕書端着蛋糕和香檳衝進來喊「Happy Birthday!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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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然,公司也會設立「標兵」,把某些員工雷鋒化,作爲學習榜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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批鬥內容常常會被錄音錄像,做成多媒體文件,全員點贊、評論,像公司版的「朋友圈」。
4. 意識形態無小事,靈魂深處鬧革命
橋水不是一家公司,更像一個帶有儀式化色彩的組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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達利歐在會議中發現白板擦不乾淨,親自發動「追責」,幾周內整個設施團隊被折騰到極限,甚至拍成教學錄像《How many facilities people does it take to put up a whiteboard?》,成爲橋水內部的諷刺笑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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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 週年慶典,達利歐在園區豎起一根圖騰柱,新員工必須對着它懺悔自己的弱點。派對上,每個人座椅下都藏着預調酒,一聲令下,全員乾杯。邪教化的氛圍撲面而來。
5. 立儲和廢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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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reg Jensen:達利歐曾長期把 Jensen 當成「接班人」,在公司裏稱他爲「代子」(surrogate son) 。但隨着 Jensen 權力擴大,達利歐多次在公開場合羞辱、削權,甚至強迫他「認錯」和「反省」。Jensen 一度被邊緣化,過着漫長的「贖罪期」,雖然仍掛着 CIO(首席投資官)的頭銜,但實權大幅削弱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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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ileen Murray(聯席 CEO):她被扶上高位,成爲公司歷史上少有的女性高管,也是潛在的接班梯隊。但最後她因與達利歐和其他合夥人的矛盾,被排擠出局,還引發過 性別歧視訴訟(橋水後來與她達成和解)。她離職時對外界表示「遭受不公平待遇」,情緒極爲低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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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vid McCormick:作爲另一位聯席 CEO,本來被看作「穩妥的儲君候選」。但也逐漸在內部鬥爭中被架空,最後選擇離開,轉向政壇(2022 年競選美國參議員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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達利歐一再重複「扶一個人上去—把他打壓下去」的循環。他會在初期公開稱讚、賦予權力,但當對方真的獲得獨立號召力,就開始削權,直到逼得對方妥協或離職。這種模式導致橋水內部長期瀰漫「不安全感」,高管抑鬱、士氣低落的情況屢見不鮮。
6. 通過貸款和強制投資股權,經濟上制約和綁定管理層
橋水不僅在文化上控制員工,還在經濟上把他們套牢綁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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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果就是員工變成「股份奴隸」,不得不在精神和物質上都依附於公司。
讀完《The Fund》,你會發現橋水更像是一場烏托邦社會實驗:它既是資本主義最極致的樣板房,也是法家術治在西方的數字化版本,更像一個公司版的《1984》。也許達利歐的命格里,就是財運極強,但他也可能因此覺得自己全知全能,最後打造了一個對衝基金版的PUA教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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